漫漫

　　不知道是從哪裡看來的一句話，大意是說當兵就像一次重新洗牌，什麼是重要的，什麼是不重要的，在當兵之後會有很大的異動。

　　突然進入到一個新的世界之後，各種習慣、嗜好都會瞬間遺留在原來的世界。然後就好像重新分配一樣，所有的籌碼都歸攏在一起，譬如閱讀、交際、享受美食、自修、放空......，就像一個個的容器，等待我們放入不同份量的水。發現原本佔有絕大比例的容器突然變得可有可無，一些新的容器反而佔據更多份量的水。

　　不只是當兵如此，一旦度過生命的一個階段，在下一個階段又是重新洗牌。於是我們總是有很多的曾經瘋狂，為一個人而瘋狂，或者玩物喪志，或者堅持著完成某件事情。讓人驚訝的是，到了一個特定的時點，彈簧無預警地鬆開，當時的瘋狂就突然煙消雲散，搞不清楚自己當時為何會如此癡迷於一個現在看來相當尋常的對象或事件。

　　我想每個人心裡大概都有一脈澎湃的洪水，不定期氾濫，每一次總會沖刷出新的河道，那河道也許是一項興趣，也許是一個人，也許是某個短暫目標。每一次氾濫後總是立下新的志向，讓情感在河道上蔓延，彷彿從開天之初就是這樣的河道，這樣的水文地理。一切都習以為常的時候，下一次汛期突然來到，又是一次重新分配。

　　心裡開始想著，該守住的是心裡的洪荒？還是某一次機緣巧合產生的河道？關於「堅持」這樣一個如巨石壓頂般的心意，該放在外面這大千世界縱橫交錯的河道上？還是鎮守著內心的洪潮？可是洪潮守得住嗎？河道又是否能亙古不變？

　　這個世界大概不存在著永恆這件事情，如果真的存在，也不是我們所認為的那種永恆。如果我們所認為的永恆存在，現在的世界就跟幾萬年前的世界一樣，那麼，這個世界究竟是已經死亡？還是幾萬年來都處在停止的狀態？怎樣的永恆，才是我們真正企盼的？

　　關於河道，關於內心的洪潮，心裡感受著如此形式的存在，卻無法完全操控，總是隨時在變換。也許我們無法掌控任何事情，但卻可以實實在在感受「活著」。因為不一樣的每一分每一秒，因為不可預知的周遭環境，因為不曾想像會相遇的人群，這個世界用祂千變萬化的面貌在向我們證明祂的存在，用變化來展現永恆。而我們內心裡洶湧的情感，也在向我們證明自身的存在。

　　生命可能並沒有什麼大道理，也不需要特別去證明，單純只是當下的見證，每一秒都有萬千變化，每一秒都因自我見證而圓滿。